上世纪80、90年代的“特区打工妹”

原创： 李亖

1991年，一部讲述改革开放初期打工妹生活的电视剧《外来妹》在央视热播，创造了当年的收视神话。

《外来妹》的主题曲《我不想说》也在一夜之间唱响全国。

杨钰莹-《外来妹》主题歌原声来自老照片讲故事00:0004:36

《外来妹》描述了早期打工妹南下打工的辛酸以及对南方的向往和憧憬，形象地浓缩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打工妹在广东打工的命运。

20世纪80年代初期，改革开放的春风率先吹暖了南方。

作为改革开放前沿地区的的广东深圳首先吸引了港商的目光。

改革开放初期的深圳

1982年，一家由香港凯达实业有限公司独资兴办的玩具厂在深圳蛇口工业区投产。

1982年建设中的蛇口工业区

广东韶关市劳动局为凯达玩具厂在韶关招了80多名首批合同制女工。

她们后来被称为“第一代特区打工妹”。

凯达玩具厂女工们下班后的场景。

80年代中后期，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来华投资办厂的外商越来越多，深圳用工需求进一步扩大。

1984年，邓小平视察深圳并为深圳题词：“深圳的发展和经验证明，我们建立经济特区的政策是正确的”。

面对巨大的用工需求，广东不断组织大型招聘会，面向全国招工，由此引领了中国第一波外来工浪潮。

深圳某公司招工的盛大场面

“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一时间，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从全国各地的汽车站、火车站涌向深圳。

广东深圳开始成为中国打工者首选地区和外来工最密集的地区。

在浩浩荡荡的打工大军中，也有这么一个群体——“打工妹”。她们同样背负生活重担离开亲人，用她们的青春和汗水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到了广东，已经是精疲力竭了，再加上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去哪找工作，不如先在广场上睡一会。

打工妹在站前广场席地而睡。摄影 安哥

其实，在深圳，大大小小的服装厂、玩具厂、鞋厂、电子厂等劳动密集型工厂比比皆是。

1980年代蛇口工业区鸟瞰

由于女性相比男性有耐心、稳定、细心，也好管理，这些工厂大部分都用女工。因此，找个工作还是比较容易的。先找家工厂面试看看。

等候面试的打工妹

有些工厂因为工种原因，对工人身高还有要求，必须要测量下身高。

1987年，招工量身高

面试通过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办个暂住证。

因为派出所经常清查“三无人员”，若没有暂住证，就会被当作“三无人员”收容，还要罚款100元。而出租屋更是派出所查暂住证的重点。

工厂统一办理的暂住证拿回来了，再也不怕派出所半夜三更猛砸门了。

暂住证办了，工牌也领了，接下来就等着工厂给安排住的地方了。

这间面积仅7平方米的出租屋，竟然放了10张床，每个铺位住两人，这样的出租屋在珠三角地区有很多。

住的地方解决了，接下来就准备上岗了。不过，在上岗前，还要熟知工厂的各项规章制度。

如有违反，将视具体情节轻重，分别给予警告、罚款、停工、解雇等处分。好好看看，万一违反了呢。

由于大多“打工妹”文化程度不高，技术活干不了，只能做些最基本的工作，被分配到工厂的流水线上。

由于工作强度大，流水线上一般要求女工的年龄在18岁-25岁之间。

偌大的车间，长长的工位，每个“打工妹”一个小工位，承担一个局部的手工操作，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不停地工作。

流水线工作几乎是永不停歇的，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有严格规定。

因为有要员来视察，线长宣布待机等候一下。趁机打个盹。

到了吃饭时间，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赶紧去食堂打饭。食堂伙食也不好，连饭带菜用一个盆子就行了。

在工厂流水线上干活很耗体力，比较容易饿，所以大家饭量都很大。

吃的不好，住的地方也很简陋。工厂搭建的简易集体宿舍房间狭小，“打工妹”们都不愿在里面吃饭。

辛辛苦苦干了一天活，终于熬到下班了。

有些工人住在工厂周边的民房，走一会就到了。

还有些工人住得远一些，就得借助自行车上下班了。

下班后或休息日，如果太阳好些，还要洗洗衣服，晒晒被子啥的。

1985，外来女工的宿舍。朱宪民摄

虽然不上班了，但是待在宿舍里也无聊。没有电视、录音机等娱乐设备，那就看看书，聊聊天，打打盹，卖卖呆吧。

有的“打工妹”不安于现状，下班后，把时间全部用在读书上，她们通过刻苦复习，又重新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新定位。

有的“打工妹”感觉老在宿舍里面待着也没意思，打扮一下，出去溜达溜达。

附近的公园也不错，空气清新，景色优美，想坐就坐，想躺就躺，可以解除一天的疲劳。

1995年，深圳市蛇口四海公园里的“打工妹”们

工厂发工资之时，也是“打工妹”们最开心的时候。一般都是自己少留点零用，剩下的都汇给老家的父母。

1986年，沙井一家电子厂在流水线发工资。

由于很多人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回趟家，且春节的假期也长，因此，工厂一放假，大家都着急买票回家。

1998年春运，人山人海的广州火车站。

可是，春节回家探亲之路也不容易。别的不说，光上个厕所，有时候就要排队两三个小时......

1991年，广州火车站旁的女厕。

进入站台后，上火车的场面也很疯狂，门口挤不进去就从窗口爬进去。

辛辛苦苦赶着春运大潮回家过个年，年后又要风风火火地赶回来。周而复始，打工妹们的青春年华就这么一年又一年地流逝在特区深圳......

如今，三、四十年过去了，当年的“打工妹”们现在都是五、六十岁的大妈了，孩子的岁数都超过了她们当年打工时的年龄了。

对了，她们中的一些人，和孩子的爸爸就是在广东打工时认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