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梦珂》:为梦闯荡的知识少女,迷失在男人欲望的洪流中
丁玲《梦珂》:为梦闯荡的知识少女,迷失在男人欲望的洪流中
以后,依样是隐忍的,继续着到这种纯肉感的社会里面去,自然,那奇怪的情景,见惯了,慢慢的可以不怕,可以从容,但究竟是使她的隐忍力更加强烈,更加伟大,至于能使她忍受到非常的无礼的侮辱了。
这是丁玲笔下《梦珂》最后的结局,隐忍着接受那些无礼的侮辱,迷失在男人欲望的洪流中。《梦珂》向我们传达的,是充满理想却被现实打败的知识少女对自己命运的思考。
我很欣赏梦珂刚开始想要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精神,也喜欢她为受欺负的女模特伸张正义的侠气,同时,又为她处处隐忍,成为一个靠出卖色相的女明星而感到惋惜。
小说故事简单,没有大起大落,却真实刻画了一个充满理想的知识少女,经历理想、爱情和求职三次破灭,最终不得不向现实妥协,走向堕落之路,令人唏嘘。
梦珂的父亲原本是太守,因被朋友连累被革,家道中落。梦珂期望通过读书重振家风,带着这样的理想,她从酉阳到上海读书。在学校,看到女模特被老师欺辱,梦珂挺身而出痛骂老师,老师记恨在心造谣诋毁她。梦珂遭受他人的非议愤然离校,借住到同在上海的姑妈家里。在姑妈家,二表哥温柔体贴爱护着她,她一度以为这就是她理想中的爱情。无意间,梦珂发现表哥全是虚情假意,认清表哥的为人后,她果断离开。
不愿回家,不愿向姑妈求助,也不愿回学校的梦珂带着幻想进入“圆月剧社”,幻想自己成为一名出色的演员。这个圆月剧社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男女导演、演员们之间是那么的污秽不堪,无不充斥着男人的欲望,她最后迷失在这黑暗社会中,沦落成一个靠出卖色相换取金钱的女明星。
01美好理想的破灭:带着“求学梦”走出家门,却被现实无情打败。
梦珂带着“重振家风”的美好理想走出家门,来到文明都市大上海,渴望通过读书闯出一片天。可到上海后,她才发现上海的一切与她的想象背道而驰。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老师应该传道授业解惑,以培育学生为己任,可红鼻子老师却欺侮女模特,如此违背师德,令人失望。梦珂为女模特打抱不平,却被红鼻子老师搬弄是非,到处诋毁她、污蔑她,令她在众人面前难堪。
受到非议的梦珂直接离开了学校,到民厚里找自己的好友匀珍。匀珍是梦珂小学、中学的玩伴,感情十分要好,每周六她都会到匀珍家里来,周末才返校,同在上海的姑妈家里,她三四个月才会去一次。梦珂刚开始不愿意说出自己气愤的原因,在匀珍的追问下,梦珂终于说出实情:
“怎样那红鼻子当大众还没到的时候欺侮那女子,那女子骇得乱喊乱叫,怎样自己听见了跑去骂他,惹得那人恼怒了她,反在许多人前面去诬蔑她,虽说那许多同学都像很能理解她,但那无用,那冷淡,那事过后的奋勇,都深深的伤了她的心。”
原本经过知识洗礼的梦珂接受不了老师的行为,也接受不了同学们的冷漠,她选择逃跑,要么逃回家,要么换个学校也好,总之,她就是不愿意在那个学校待下去了。这其实是她内在的反抗意识,她不愿意接受那些封建陋习,但她却无力改变什么。
说着自己所受委屈,梦珂异常想念家里的美好,怀念儿时的玩伴和家里的仆人,怀念和匀珍小时候的种种,一心只想回到家里去。在好友匀珍的劝解下,她决定先离开学校,寄住姑妈家再做决定。于是给姑妈写信,说明事情原委,表哥晓淞来接的她。
02美好爱情梦的破灭:表面温柔体贴的表哥,实际上却是玩弄女人感情的风流浪荡子。
梦珂初次见到表哥晓淞,就被他赞美的话语和帅气的外面所打动,再加上他法国留学的背景,更增添一份好感。“这是一个刚满二十五岁的青年,从法国回来还不到半年,好久以前便常常在杂志上看到他的名字,大半是翻译点小说。”
晓淞刚见面就称赞梦珂的信“写得非常之好,满含有文学的意味,令人只想一口气读完,舍不得放下,完了时,又希望还能再长点就好。”这种赞美是梦珂从未听过的,“这是她初次听到这样不伤雅致的赞语”,不像以前那些老师只会说什么行云流水,或者粗暴喊出“第一名”。无论是长相、还是谈吐,都让梦珂对眼前这个表哥充满好奇与欢喜。
姑妈家的奢侈生活令梦珂感到震惊和反感,好在只有晓淞给她安慰,大家提议一起到“新世界”玩耍她不愿意去时,晓淞陪她一起留下;看到梦珂在壁炉前沉思,但拿着书给梦珂念动人的诗;还带梦珂一起去看电影《茶花女》。
一切的一切都让梦珂痴迷,她深陷表哥的温柔之中,沉醉于他们的爱恋之中,直到他们发现表哥在安乐宫和妓女鬼混。这还没有让她彻底死心,直到后来梦珂无意间听到表哥和澹明的对话:
“哈!你错了!你以为你的机会来了是不是?我告你,章的事,有什么要紧!我自然想得出许多话向梦妹解释。”
“她如果还要信你的那些假劲,那真是她的不幸!”
“好,好假劲!我正在得意我的假劲咧!哈……你想打主意,你就干吧!只要你行,我是不会吃醋的。只是那时惹起小杨来,我却不管,她可不老实。”
一席话,彻底撕碎了她的爱情梦,在表哥眼里她不过是被玩弄的对象。发现表哥的“假劲”后,梦珂觉得无比屈辱与委屈,愤然离开姑妈家,决定走入社会。
03 求职“幻想”的破灭:社会这个大染缸,彻底把她异化为男人欲望化的女明星。
“结果,她决定了,她是有幻想的。她不知道这是更把自己弄到“还不堪收拾”的地方去了。”
梦珂从姑妈家出来后,带着她的幻想进入“圆月剧社”,剧社里的人给她讲了一些特殊情况,又仔细询问了她的家庭和经济情况,最后还要求她“无声的举起一双手去勒上两鬓及额上的短发,显出那圆圆的额头并两个小小的玲珑的耳垂给人审视。”给她的感觉很不好,让她觉得是在出卖自己的灵魂似的,但她依然带着那份幻想,回到家之后对着镜子练习,扮演各种角色,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真能流出泪来,这更加让她自己觉得自己真的很有当演员的天赋。
渐渐地,她发现剧社并非她想象的那样美好,剧社里的导演当着她的面评论她的长相,让她觉得很诡异。到了剧社也没有任何人告诉她该演什么角色,要看什么剧本,最后她实在按捺不住后,导演才勉强让她演了一个角色,但其实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男女导演、演员之间那粗鄙的俏皮话,那大腿上被扭后发出的细小的叫声,还有那种种互相传递的眼光,都让她惊诧和怀疑,仿佛她自己也变成一个妓女似的被人观看着,那些如同空气一样无处不在的男性欲望,被显现得淋漓尽致。
在这样的环境中,她的内心虽然很抵触,但她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只是一直隐忍着选择接受,最终不得不向现实妥协。逃离家庭、逃离了学校,她逃入社会,殊不知,社会是一个更大的染缸,彻底把她异化为男人欲望化的女明星。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对当演员这个梦想彻底破灭,从此走上不归路。
结束语:
梦珂这个曾经充满正义感、渴望实现理想的少女,终究迷失在男人欲望的洪流中。她所遭遇的事情,今天的女孩们依然会遇到,遭受他人的非议,遇到渣男,人面兽心的老师或者老板,但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更懂得拒绝和反抗,不被现实打败。
梦珂让我们不断思考那个时代女性的命运,到底是因为她不够勇敢,还是男权社会对女性的碾压?同时也让我们反思这个时代的女性是否应该更勇敢,冲破封建思想的禁锢,选择过好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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